随笔丨我的ldquo白卵书rdq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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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多作家新手,包括我,自我感觉大多很好。每有小说成,都觉得和《红楼梦》也差不远,每有诗歌完成,似乎都接近李杜了。大约前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期,我写了长篇小说《九间的歌》,立马寄给林斤澜,想得到他的肯定和夸奖。“九间”是我少年居住的大房子,九间的第一间地主自己保留外,其他八间都被分给了我们作为贫农的长辈们。九间是舞台,也是线索,小说写了抗日和“解放”,写了“土改”和“镇反”,主要重点还是“文革”。在电话里,林斤澜说,你的九间还真有故事嘞,写得不错。接着我和他谈出版的事,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出去,不能老是待在家里。他笑说,若是名家,这个小说的出版是有办法的,可惜你还不是名家,得想想办法。后来,林斤澜把《九间的歌》交给了母国政。母国政和他关系密切,一九九一年、一九九五年林斤澜两次组织北京作家玩温州,人很多,两次里除汪曾祺、邵燕祥外,都有母国政。一九九五年这一次的接待,是我参与具体负责的,所以和母先生也很熟。母国政是北京出版社,负责文艺书籍的出版,应该是有权力的。林斤澜还为《九间的歌》的顺利出版,做了序言,先行交给上海《文汇报》发表了,名字叫《九间前檐》。时间大概在年6月之后。(因为《九间前檐》里提到汪曾祺:“有一位新近过世,写乡风乡俗的大手笔……”)但,母国政这里,多月没有音讯,八个月过去了,还是没有音讯。我对林斤澜说,八个月了,是否问一问。他说:“母国政是办事认真、谨慎的人,八个月不向我回话,他应该是有为难,可能是终审通不过,他也不好同我说,是某人那里通不过,因为北京出版社的头头,我都是认识的。也许,他本人也不认可你这样“暴露”。文艺观不一样,也没有办法。”——母先生本人的文章,我是读过的,比如得全国奖的《晚霞消失的时候》,不痛不痒,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。他那里没有林斤澜的深刻和从维熙的厚重。计莫能出。我更不能为难林斤澜。有一天,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,告诉他,自己印几本,送送亲友同道,怎么样?林斤澜缓缓说,我看可以,是一个办法,中国从前是没有书号的,外国出版书籍,也是没有书号的。我想是啊,当年鲁迅的著作有书号吗?李白杜甫的诗歌是哪里出版的?白居易不是怕作品遗失了,让人誊写多份,藏之于名山吗?我自己印几本,等于也是藏之于名山啊。于是和我的温州印刷朋友商量,自己印个50本。朋友说,起印数是本,印50本不划算。好,于是我请温州美术家曹强为我的书做装帧设计,他非常认真,通读了全文,画了一个黄黑杂色的后脑壳,放在黑色的背景上。抽象,我觉得很好,曹强懂我。书印出后,我寄给了认识的文学名家,包括一九九五年玩温州的这一批人。我寄给了林斤澜、邵燕祥、唐达成、从维熙、蓝翎、赵大年、姜德明、母国政、陈世崇、傅用霖、陶大钊等,也算是一种交往吧。我对林斤澜说,汪曾祺去世了可惜。他说汪在世,也不喜欢读长篇,也没有这个精力。我也把书送给温州文友,以及本单位《温州晚报》比较接近的同事。有几本给了几位副总编。后来,有同事对我说,某副总编说你这书是“白卵书”。——温州街头原来一直有三轮车。三轮车有牌照,月月要上税。而有一种三轮车没有牌照,差不多在夜里,或者小巷里偷偷转来钻去,它不上税,是要打击的。温州人把这种三轮车叫做“白卵车”。副总编的“白卵书”形象贴切,直刺我的胸口,叫我记忆深刻。那一年温州市文联统计出书,《九间的歌》没有计入。大约一年后吧,我到北京采访温籍文化名家,如黄宗江、姜嘉锵等。次日,同林斤澜说,请你的老朋友,包括原来采风温州的那批作家过来聚一聚吧。唐达成得肺癌,医院。在讨论名单时,林斤澜问,母国政也叫吗?我说当然喽。记得酒店叫嘉年华,当晚母国政来时,手里拎着一袋书,都是签了名送给同道的。他见到刘心武,有些尴尬,说,我不知道你也在……席间,只有赵大年对我说,你的书我没看,斤澜大哥说你写了一个变形的村庄,他是小说大师,他说好就足够了。那一晚,我只一个劲地敬酒,哪里还说自己的书。据说那天我喝多了,把“你们过来喝酒是给我面子”,说成了“我请你们喝酒是给你们面子。”后来我送林斤澜步行回家,他问我,你还行吗?走着走着,可能人也清醒多了。路上,我也笑说“白卵书”的事。林斤澜说,你的书,姜德明看过,邵燕祥也看过。我吃惊,也不便细问。年8月,邵燕祥为我的散文集《暮春集》作序,里面写到:“绍国离不开温州的山水,民俗,人脉……他起步的创作,是童年和家乡,他以苦难中童年的视角,写了他第一部悲悯情怀的长篇《九间的歌》,不知是由于涉及文革的断代背景之讳,还是很长一阵评论家的青睐专注于某些时髦之作,总之这一作品没有受到相称的重视。”啊,邵先生真的是看过了!年5月一天,温州文联退休诗人L给我家里打电话,问有没有书要出版,他通过努力,北京一家出版社可以给温州一个丛书书号。我回答,我已发表的短篇小说或者散文都不够一本书。L先生说,你那本《九间的歌》我读了,写得好,但没有书号,终究是非法的。你就出版这一本吧。我心想也是。问,一个人是多少钱呢?他说五千块,印刷费自负。数额倒也不大,后来答应并感谢,把打印稿交给了他。L先生说书稿在出版社也全部通过,再让我们(已经记不得是几人,好像是八人)每人出三千元给他,因为出版社很快来人,在温期间总要接待、游玩雁荡山等地。我们都觉得理所当然。但出版社来人后,事情让我有些不快。因为我的书稿被删掉几乎一半,仔细校看,面目全非,自以为精彩的,被悉数拿掉了。而且,他们也够卖力的,每一章都变成一个短篇小说。我的《九间的歌》竟是短篇小说集!我想我不出了,但有碍于L先生的情面,人家总是好心嘛,而且钱都给了。出版社的人特别地找了我,对我说,你的书有些特别,但我们出版社删定印刷的,要给出版社20本存档,你可以依原稿自行再印刷,我们不管。我踌躇再三,接受了这个方案。那结果,《九间的歌》我又印刷了两次。给出版社存档的是薄薄的书,原稿本打上书号什么的,其实和我第一本“包卵书”没有什么区别。后来的几年,L先生背后到处说我坏话,说我过河拆桥,连书都没有送他。其实我很后悔,也是懒得送,送L先生哪本书呢?存档的那一本有意义吗?原稿本借尸还魂,如果出版社领导换了,节外生枝,要追究责任怎么办?后来我编辑的副刊发了他一些散文,关系才好起来。“白卵书”也有好处。就是说,《九间的歌》等于还没出版。从年到现在,林斤澜、邵燕祥、母国政、L先生都已作古。而我对世界的认识也有变化深化,我又推倒重写了两次,字数也比原来增加了一倍。和评论家王春林相熟后,我对他说,麻烦你认真看一看,这本书究竟怎么样。他看后,说:写得好。又说:目前出版不了。哦,没有关系,说不定我还要重写。我已出版《林斤澜说》和《人们来来往往》等多本书了,但我的第一本书《九间的歌》实际上还没出版。

作者:程绍国

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协主席团委员已出版散文集《双溪》《暮春集》《跋涉集》散文体长篇传记《林斤澜说》年《逝者如斯》获《中国作家》“—年度优秀短篇小说奖”4年获中国作家协会“首届郭沫若散文随笔奖·编辑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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